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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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往事】第2章 第二章

作者:禺诚分类:其他更新时间:2022-09-13 08:42:09

村头那条新修的马路,把周围几个主要的村寨与国道连接在了一起,渐渐多起来的车子,也让昔日安静的村寨多了几分喧闹来。

每天几班公交车不断在村口来回,出行的人多了,路上的摩托车,单车也多了,这要是放到十几年前,还真不敢想,而现在这几乎已经成了村寨里人的主要出行工具。

现在田已经很少有人来耕种了,年轻点的都往外跑讨生活去了,好比是那些没人耕种的田地,昔日的人们也是在它们身上讨生活的,只能说时代变了,变得先进了,人们不用日复一日的耕种,日子也可以过的很好了。

虽然地不种了,但依旧是人们手中的香饽饽,这点倒是和以前一样的。如今的地大多都拿来修房子住了,特别是那些靠近马路的土地,村寨里大多新盖的房子都是靠马路的。在村寨,要是能在自己祖祖辈辈耕种过的地里建起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那就算得上是在村里立了根了,所以现在这也已经成了人们在村寨里的头号大事。

于是乎在这飞速发展的几年里,一车车的沙土、钢筋、水泥、砖头都不停的往村寨里运,那条新修不久的路也已经不知被压坏了多少次,又重修了多少次,每次有车在上面驶过都能掀起一阵沙尘来,即便是有的路段已经被压烂得难以走车了,但依旧阻挡不住那一车车的沙土、钢筋、水泥、砖头往村寨里运。

钟楚安坐在他十几年前就修好的三层砖楼里,这在那时也算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可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特别是这几年,他老的特别快,烟也抽的比以前多了,本来身体还算不错的他,近几年也毛病不断。钟楚安是瘦了,头发也跟着白了起来,人们很是不解,那个曾经强壮健谈的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抽一口烟吐一口痰的老样。

这几日钟楚安的心始终是吊着的,前几天他就收到了他儿子钟宇翔要回来的消息,这可把他高兴坏了,当然也把他愁坏了,高兴的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钟宇翔了,他能主动回来,这至少证明在他心里多少是放下了一些过往的事来,而这也意味着他多少也已经是接受了他这个父亲。

钟楚安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钟宇翔离开那年他是十九岁,如今五年快六年过去了,按公岁来算他今年也已经二十四岁了,按虚岁算也二十五岁了,无论是按哪个岁数,如今的钟宇翔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男子汉了,想着在外多年的儿子现在终于要回家了,作为父亲的钟楚安能不高兴吗。

可高兴归高兴,钟楚安也有愁的地方,他心里明白钟宇翔这次是因为什么事回来,钟楚安也没忘记,五年前钟宇翔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开往另一座城市的列车的那一幕,那段过去的往事依旧横在他们中间,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随时都会有裂开出血的可能。然而时间是可以去淡化某些事情带来的影响的,如今的钟楚安已经可以平静的去对待钟宇翔,以及有关于他的那些事。

回望当初的自己,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要是自己当时没有那样做,现在的结果是否会好些?只是这种事是无法预测的,就像当时的他不会想到现在的自己一样,如今那段过去的往事,已经成了他对儿子深深的愧疚。

他现在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钟宇翔是否愿意原谅自己,接纳自己。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多年以前他已经同钟宇翔阐述过了,现在他也有想过,是否有必要再跟其解释一番?如此综合下来,其实他自己并没有做好面对钟宇翔到来的准备。

钟楚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钟楚安的妻子陈喻洁看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因为这件事跟自己也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因为当初自己的那一个举动,根本也就不会有接下来所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

但她现在也已经明白在这件事上她应该持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也可以说当初她在嫁给钟楚安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思想准备,只是这件事后来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所以在面对现在这样的结果时,她也显得无能为力。

陈喻洁走上前对钟楚安说道:“家里要呆不惯,就到外面走走吧。”钟楚安听后没说话,只是埋头在那抽闷烟。

“别担心太多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宇翔又不是小孩子,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总会过去的。”

听到“父子”二字,钟楚安的心就咯噔一下,他叹了口气说道:“他还会认我吗?”

“你这是什么傻话,怎么会不认,当初他离开,只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说他会回来,现在他不就回来了吗?”

“但是....”

“有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了,你都多大了,还是这个老样子,想这么多干嘛?”

“也许是我多想了吧!”钟楚安勉强笑了一下说道。

陈喻洁也放缓了口气安慰道:“当初这件事不都已经说明白了吗,没事的。”

“喻洁,那你呢?”

“我什么?”

“我怕你为难。”

“我有什么为难的?”

“之前是我,现在是宇翔。”

陈喻洁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回答道

“不为难,难的已经过去了,你就好好准备准备,不要老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就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谁都不看好,现在不也十几年过去了?”

“哈哈,也是,我再缓会。”

“你就缓会吧,这事也急不来,你就听我的吧,出去走走,比呆着在这抽烟强。”

“但我可以去哪里?”

“去看看月新吧。”陈喻洁平静的回到。

“月新”钟楚安已经很多年没提过这个名字了,她就像是个标志,在她之前是一段日子,在她之后又是另外一段日子。

见钟楚安没有回复,陈喻洁继续说道

“也是时候了,过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让她知道知道了。”

钟楚安听到这句话,眼圈当即红了起来,他掐掉烟,用粗糙的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陈喻洁则在一旁不停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背,这是他们多年来形成的默契了,一有什么难过的事,陈喻洁都会这样去安抚钟楚安,而钟楚安也会在她这样的安抚中慢慢恢复平静。

但“王月新”这个名字,却是钟楚安心中永远解不开的一个结。

“月新她....”

“去吧,过了这么久了,你难道不想让她也知道一下这件事吗?”

“但....我...”

“楚安,你要知道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你难不成想这样一直下去?还有宇翔,你都得想清楚。”

钟楚安尽量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太多的事情在他脑海里交替来回,弄得他有些脑涨,他现在是再听不进其它的东西了,他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站在一旁的陈喻洁也不多说什么了,看见他这样,她着实也难受,只有像抚摸孩子那样,不停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后,钟楚安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接着剧烈的咳出一口浓痰来,随即他抬起手来对陈喻洁说道,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陈喻洁停下了手说道,“刚才也是我太过着急,要你现在去做这事确实有点难为你,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那这事就先放一放。”

“不,你说的还是对的,是时候去解决了,要来的始终是躲不过去的,今晚你就不用等我回来了。”

说完钟楚安便站起身来,骑上摩托,还没等他发动,他就被人叫住了,钟楚安停了下来,用一只脚支撑着身体和摩托车,只见“田婆”迎面向他走来。

“楚安呀,你这是要去哪呀?”

“哎,田婆,你怎么过来了呀,我这去看看月新。”

“啊!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田婆吃惊的说道。

“没,没发生啥事,只是宇翔准备回来了。”

“什么!宇翔要回来了?宇翔这孩子终于回家了,太好啦,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钟楚安立在那里没有回答,田婆见了也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事是她看不清的?她摩了摩她那双满是皱纹的老手,浑浊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很多东西了,但当听到王月新和钟宇翔这两人的名字时,她的眼前似乎又看清了些。

“宇翔这孩子,我是从小看到大的,那个时候一下让他去接受这么样的事,也难怪他会出走,只是没想过他会走这么久,跟你年轻时候一个脾气。”

说到这里田婆停住了,她走上前认真看了一眼钟楚安,似乎是在确认他现在的样子,接着她继续说道

“这也不怨他,但也不是你的错,楚安你就别太自责,既然宇翔这孩子现在要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喻洁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打算在他回来的时候再和他好好谈谈。”

“是呀,是该好好谈谈,没有不能沟通好的事,只有不愿沟通的人,这些年也是辛苦喻洁,她也是难呀,这样吧,等宇翔回来,你通知我一声,我让玉甜来你家帮忙。”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还要麻烦玉甜”

“你说这话见外了,宇翔和玉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家人也是打来这就认识的,他们现在什么关系,我能不懂吗,他们小孩不懂事,我们大人能跟着不懂事吗?再说了,现在你和喻洁这种身份,和宇翔也不好沟通,搞不好还会把事情弄乱,让玉甜在这,多少宇翔还是听的进些的。”

“那这...就麻烦您和玉甜了。”

“不麻烦,宇翔我早就把他当自己的孙子看了。”

听田婆这么说,钟楚安笑了出来,田婆看了也跟着笑出声来,“是好事,是好事,你忙你的吧,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这老太婆能管的也不多了。”

钟楚安开着车便上路了,路上的车并不多,在路上走的人也不多,有也就是些没事的老人,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年轻点的在里面,也就算是很稀奇了。

路上钟楚安想起刚刚同田婆的对话,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怎么会把玉甜给忘了呢?”

田玉甜自打小时候起,就很受钟楚安喜欢,他自己也曾幻想过哪天她可以成为自己家的儿媳妇,而每当村里有人在讨论,哪家儿子又结婚了,哪家女儿又嫁人了,哪家又生小孩的时候,钟楚安都会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那些老人一样,在家什么事都不用管,只管带带孙子....。

往前开出一小段后,钟楚安便拐进了一条胡同里,说是胡同,其实就几户人在那住,地上的路也是石块铺的,长十几米,胡同外连着的,是一条田埂边砌起来长一百来米的黄泥小道,路很窄,勉强只能够两部摩托通过,而路对面连接的就是新修的马路。

平日里在新街的人为图方便,都喜欢横穿这条黄泥路直接到大马路上,这比从村道骑车绕一圈出来,要省不少时间,所以平时走这条路的人很多。

钟楚安也已经习惯从这走了,所以车开在上面也没减速,路的两边都是一些村里人种的水稻田,现在已经过了插秧的季节了,禾苗也长的有人的膝盖那么高了,绿油油的在阳光下很是好看,风一吹过,田里便会发出沙沙的响声来。

可对于钟楚安来说,他并不关注这些,他关注的是脚下的路,车子不减速的一直开到了大马路上,在穿过黄泥路到达马路的连接处时,有一个小小的土坡,车开到这里必须得减速才能通过,要不然连人带车都会因加速通过而撞到土坡上。

每次到这个土坡的时候,钟楚安都会想到自己的以前来,他已经记不清这条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自然也记不清这个土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发生的。当他还在路的那头时,也许他还只是个小孩,而当他走过这条路后,也就就变成现在的自己,钟楚安感叹到,时间有时过的可真快。

沿着大路往前再开一小段路,路的两边除了新长出来的杂草外,还有就是村里人新修的许多房子,一片一片的都连在了一起,钟楚安有时觉得这种连体房很丑,但它们却是大多数人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成果。那些高低不等,长宽不定的连体房,就是代表着这家人在村寨里地位的高低,面子的长宽,所以但凡那些在外赚到钱的人,回到家后,都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房子尽力修的又高又宽,像极了是在给自己修碑立坊。

在路的一边,有一条隐藏在杂草丛中的进山小道,如果不知道的人,是很难找到的,小道的尽头是几座小山丘隔出来的峡谷地,底下的谷地已经荒废多年,而这也就是钟楚安要去的地方。

车开进小道并不意味着就进到了峡谷地里,确切的说这里并没有路,就连现在钟楚安行驶的这条小道也快被两边的野草淹没了,车子越往里开,草就越深,摩托车不停的撞击着前面探出头的野草,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直到野草完全把道路给淹没了,钟楚安才把车停下,徒步走进峡谷地里。

拨开一片片挡在他前面的杂草,就像是把钟楚安脑海中深埋的那些记忆给一点点的挖出来一样。当他拨开最后一片挡在他前面的草时,他终于找到了那条记忆中的路。钟楚安朝四周看了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好像并没有任何改变,就如同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可他却没有为此而感到一丝惊讶,他有一种感觉,这次的回归就是命中注定好的。

凭着记忆,他找到了那条上山的小路,路的一旁,有一棵开着白色花朵的树,花呈乳白色,有五片花瓣,每片花瓣中间有一突起的小角,花开满了树,满得几乎花和叶子之间都见不到一丝缝隙。

钟楚安随即折下一株,折口处立即流出和花颜色一样的乳白色液体来。在十几年前,他在经过峡谷地时,就留意到了这种开着白色花的树,十几年后当他再次回来,也就只为折上这一株白色的花枝。钟楚安相信这花是王月新变的,因为王月新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白色,他也记得,当年她离去时,阳光照在她那白色床单上,所泛出的柔和的白光,这让钟楚安再一次的确定,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拿上花,沿着十几年前送葬时走过的路,在经过一棵杨桃树和一片荒废了的韭菜田后,便能看到那立在山包前的王月新的墓碑。

当年他在给王月新修墓地的时候,特意修了个圆形的水泥平台,并把四周的小树给砍倒了,如今的水泥平台已经不再光滑,上面还布满了像皱纹一样的裂痕,而那些被砍倒的树,都重新长了出来,有的还长得比原来还要高大。

钟楚安走到王月新的坟前,看着那块刻着她名字的墓碑,钟楚安感慨,时光壬辰,即便岁月能抹去他生命中大多数的记忆,却也没能使他抹去和王月新在一起的日子。

钟楚安把花放到了王月新的墓前,他用手指抚摸着那刻在墓碑上的时间,过往的一切就都在他指尖里流露出来,一一的被重新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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