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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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皇妃修仙第二百五十四章:玉碎

作者:林朝愔分类:科幻灵异更新时间:2021-12-03 14:04:10

如此便坐到大殿中,听得隐约有礼花鸣放的声响,心中数着沙漏缓缓流逝,直到天边月色深沉了,才挽了玉梅一起开了后殿的门,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打开那扇平日不多人行走经过的朱色小门,便见得玉栏杆外是一围芍药,人间八月芳菲尽,栏外的花已经开得半凋,有一瓣落在子静宽大的衣袖间,她便伸手拈了起来。

玉梅手里抱了那具烧槽琵琶,两人走的不快,顺着宫道行去,但见窈窕的身影漫漫如水一般涌动。

一时出了后妃们居住的南御苑,便到了御花园的东面。再往前行,两人便隐约可以窥见汰液湖的波光了。

九十九发烟火升空后,此时已经开始饮宴赏歌舞。子静在远远看去,只见湖上初升的下弦月,如半块残。

浴在墨蓝绸海似的夜空,辉光清冷,隐隐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的影仿佛轻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银光粼粼的湖面上,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瞬息万变,流淌不定。

十条巨大的龙船像一条灯的巨龙,静静卧在水面上。远远望见楼船里灯火通明,便如剔透的琼楼玉宇一般,一层一层都是璀璨的光,倒在水中倒映在河面上,像无数流星划过水中,流光敛滟。

有宫女内官提着灯笼从跳板上姗姗而过,那星便是极大的一颗,嘎然划过缭乱的星幕,风吹来碎成更细微的万点星子,在波浪尖上跃跃流动。

子静只是略微看了看,心里感叹了一番天家富贵繁华。两人移步前去冷香苑时,却在自己踟蹰的脚步声里,隐隐窥出几分繁华过后的无限苍凉。

冷香苑原本就在皇宫的极北之处,自己当日信步走来,却未曾想到会在此与皇帝相遇。那夜不曾相见,两人也只是在暗中各自各的心绪飞扬。但今日再来时,却分明见得这里已经换了另外一番景象。

大片大片的紫陌花,盛开于苑中的各处。壁照重新修缮过,隔着花墙上的槟榔眼,可见圃中花盛似海,如锦如绣。

子静心中忽惊忽喜,进了园子眼至所及时,一时竟然连脚步也挪不开了。

玉梅点了手中的宫灯照亮,一见之下也是喜出望外。她轻声赞道:“原来陛下私下里安排和您在此共度生辰啊,小姐,我看这地方可真是美……啧啧,这么多的花儿……”。

子静环顾四周,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一样。半响,才移步到了园中的梅花树下,拣了一张石凳坐下来。

这是新造的一处摆设,原本记忆里分明是没有的。子静抬手接了那具烧槽琵琶,将其轻轻放到石桌上摊开来。玉梅挂好了宫灯,便在园中四处观赏起来。

少顷,子静微一沉吟,便先自顾自抚了一曲《小重山》。

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这曲子原本声调清冷哀婉,曲折动人,只是子静微微调高了两个音调,便折衷了凄婉之音。静夜里听来,直如天籁流水,如泣如诉,那琵琶声百折千迥,萦绕不绝,如回风流月,清丽难言。

一曲抚完,身后便响起了几声沉着的掌声。

子静闻声回首,便见他一身玄衣立在自己不远处的花架旁。放下手中的琵琶,一时禁不住芳心大动,提了裙摆便迎头奔了过去。

“陛下!”温香软玉扑进天子的怀里,南宫凌沣不由的解颜一笑,抚了子静的肩膀,少顷柔声道:“想我吗?”

子静倒在他的怀里,只是闭目欢喜。鼻息间有熟悉的龙麝之香,沉了气深深吸来,竟再也不觉得浓郁奢华,一颗心就此要沉醉下去。管他什么梦境还是真实呢,只要这一刻,这一刻不要醒来就好。

玉梅立在一旁,见了此景有些不好意思羞赧起来,于是躬身缓缓退到了冷香苑外。才出门口,便见了徐致领着两个小太监亦守候在外面。

南宫凌沣刚刚喝了几杯酒,身上有些炙热,饶是如此,却还是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儿不肯放手。月色沉沉淡淡,如水一般覆盖在两人的身上,梅花树下花影层叠着,暖风拂过,清香四溢开来。

“你还没回答呢,想我吗?”轻轻抚弄着子静的青丝,得到一串轻轻的点头作答,南宫凌沣忍不住低下头来,用下巴抵在她的额前。

子静觉出额前那扎人的胡须刺痛酥痒,这才觉得自己竟然矮了他那么多,一时抬起头便去看他的眼神,却被南宫凌沣抱着往后连退数步,最后还是“咕咚”一声抱着她坐倒在一旁的花丛中。

顿时只觉柔香满怀,四周无数红的、粉的、紫的、黄的芍药和紫陌花,绚丽得像堆锦刺绣,团团簇簇,无数的花与叶轰然涌上,将他们深陷在柔软的花海中。

南宫凌沣一面倒了下来,身下却是铺着的细软的草皮和花丛,心中只觉得此刻便是纵情惬意,少年时光不曾有过的小儿女情怀,便在此时都得到了实现。他索性卧倒在了花丛之中,在一片绚烂夺目的颜色里,只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就像一朵怒放的白芍药,那样清丽皎美,灿若晨星。真是愈看,愈觉心神摇曳,那柔情似水一般,缓缓溢满了胸间了每一处心房。

子静温顺的倒在他的胸前,静静不语的趴着。她的呼吸香而甜,这样倒在他的怀里,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和他急切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似乎在不语间,亦在亲密无间的交谈着。

南宫凌沣卧在花丛中偏了头望去,子静正好仰面望着自己,对视之下,他只觉得她的眸子那样晶莹透亮,就像最饱满的两丸黑水银。

顺着她的眼界看过去,极远极高处是漆黑如墨汁一般的天穹,一朵烟火在湖边缓缓流过,最后在半空中飞洒着落下。她的眼中也仿佛有了流星一般,泛着难以描述的朦胧和璀璨,微微一笑,便教天子看了个神情痴怔。

就这样过了半响,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放手爬起来,一任自己这样仰面倒在花丛间。一阵花雨带着暖风吹来,她的头发扫在他的脸上,一阵酥酥的痒,他伸手拂开了那发丝,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舍得放手了。

两人如此卧于花间良久,直到天边月色新起,这才慵懒着起了身。南宫凌沣坐起时,随手摘了一朵自己身下压着的芍药花儿,这花名叫“金线银雪”,洁白花瓣上撒着金丝,便是在这灯火如豆的园子里,也是极为显眼夺目的。他将那花的茎叶捏在手里,而后簪在了子静堆乌砌云般的发间,再一看,果然极是娇艳的。

子静被他摆弄着,一时也不说什么。重新在梅花树下坐定,抚上琵琶琴弦时才笑着昵了他一眼:“陛下,今儿是您的万盛寿筵,您这般中途离席跑了出来,一时要叫人传了出去说是与我一起跌进了花丛里,那我可就成了红颜祸水了。”

说罢,便低了头欲要开始抚弄琵琶奏曲,冷不防却被皇帝伸手过来在右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你这小丫头,朕不护着谁也得护着你啊,你放心,朕早就打点好了,不叫你担着这份罪名便是。”

说罢,便击掌唤了徐致进来:“端酒上来,朕与贵妃饮一杯。”

子静惊的不行,不由的颦眉侧目道:“您可悠着点,一会喝醉了,我可抬不动您这身子板。”

南宫凌沣哈哈一笑,也不再言语,少顷便见徐致亲自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只圆润小巧的滇南和田玉酒壶,并着两只小巧的玉杯。

徐致捧着托盘进来,将那玉壶与杯子轻轻放在石桌之上,他躬身放下,正要抬手斟酒,却被南宫凌沣一手按住了:“你下去守着吧!”

徐致旋即告退,看着那只就要抬手斟酒的大手,因为自己在场而不得不停顿了,心内暗笑他明明就是要在妃子面前献殷勤,却还故作了古板严肃之状。

子静却有不解,不过她也没打算过去给皇帝倒酒。南宫凌沣自然不去叫她,自己斟上一杯酒,又替她斟了半杯,慢慢的饮得尽了。

满天月华如水,子静调好了音律,稍一侧目,南宫凌沣便见那少女眼波盈盈一绕,仿佛春风乍起吹起无限涟漪。他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天地间涌起无尽心潮,尽融在她这一双眸中。

他起身围着石桌走了过去,亲自奉了杯酒在她唇间,温言如玉,深情款款道:“小娘子,朕今日便提前喂你喝了这杯交杯酒,为夫等着你早日与我圆房了……”。

子静羞的脸色绯红,那酒杯却横在了自己唇边,一时避无可避。再看皇帝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缱绻,那神色并非轻佻,倒真有几分指天盟誓的意味,一横心,便轻轻啜着喝了下去。

酒是上好的陈年女儿红,入口甘甜,但是后劲十足。八月盛夏里,原本就有些酷热,此时天色已晚,这才渐渐凉了下来。

子静喝了酒,便开始抚弄起怀中的烧槽琵琶来。一时只听见流水行云凭空起,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与通透韵味,在少女柔滑的指尖下缓缓奏出。南宫凌沣一面饮酒,一面听来,只觉身若临了仙境一般。

细细品来,那曲律意境脱俗,随着韵律放飞心神,一幅幅精致的画面将春花秋月的韵味高低起伏地从容弹出。

一错神,闭上眼,便有遥思飞翔起来。自己身边那抚琴的少女盈盈如玉的面容上拂着的是上古仙子的雅风吗?雅致清丽的气息在她的眸中中氤氤氲氲地弥漫;她的玉手仿佛叩着千秋雍华的圣殿之门,门开处,那惊鸿一瞥的,是女子伴月盼君归的双眸?亦或是湘妃那惊世美丽的一次盼顾?

一曲终了时,南宫凌沣早已忘记了手中举着的那半杯女儿红,子静收音良久,才见他睁开双眼,起身将自己拥入怀里。

“子静,你是上天赐给朕最珍贵的礼物!你知道吗?朕现在有多么庆幸,那时在曹府能够无意间遇见你?又有多么庆幸,朕那时决定将你带回宫中?不管从前,朕曾经说过什么让你伤心的话,做过什么让你伤心的事情,那些都不是朕的本意。朕现在希望你,把那些不好的不快的事情都忘了吧!朕不是真心想要伤害你,而是潜意识的想要好好珍惜你。朕……珍惜与你相处的每一刻,你总是能叫朕一再的发现你的美好和稀世难寻……”。

子静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这如此浓情甜蜜的时刻,真是无端叫人心醉。往昔那些不快,此时亦早就抛却在了一旁。

许是刚才那酒喝的后劲上了来,子静渐渐觉得身子无比的炙热。被他这样拥在怀里,不多久额头便有了涔涔的汗意,不知不觉竟濡湿了几缕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

南宫凌沣也渐渐觉出身上的那股子热意来,他扶了子静在石凳上坐下,少顷突然扬声叫道:“徐致,你进来!”

那声音里,竟然带上几丝愠怒与不安。

子静自己取了袖中的丝巾出来扇着风,眼睛却无意间瞟到了他那身黑色的玄衣下摆,那里,垂挂着一只明黄色的香囊。那针脚,那质地,还有那绣的花式,都是自己极为熟悉的----分明就是自己曾经绣给他后来不慎掉了那一只香囊。

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皇帝的脸色一时变的异常的焦躁不安。

徐致急急走来,见皇帝神色不对,自己已经先慌了几分。子静在一旁给他递了一个“小心”的眼神,更令他加重了几分惧意。

“朕来问你,这壶酒,你是取自哪里?”

徐致登时愣住,少顷才立马反应过来回言:“回陛下,正是先前您案几上那壶酒啊,奴才早就验过的,没有问题。”

南宫凌沣冷冷的望着他,唇边只是一缕淡薄的笑意,指了那杯子道:“你验过酒没有问题,那么这两只杯子呢?也没有问题?”

徐致闻言,知道皇帝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冷颜厉色。他面上冷汗早就渗渗而下,躬身上前拜倒,而后执了两只玉杯在鼻尖仔细嗅了一嗅,随即脸色一阵灰白,放下便道:“陛下恕罪,奴才这就去查,今夜必然给您一个结果。奴才玩忽职守,少顷查出真相后,听凭陛下发落就是。”

到底是子静一旁看着不忍心,她知道徐致素来受皇帝器重,往日办事也甚为妥当。此次,也许就是受了突然蒙蔽而已。于是少不得转了脸过来,一面扇着手里的丝巾散热,一面拉了南宫凌沣的衣袖道:“陛下,您请息怒,不如先让徐公公去彻查此事,依我看,徐公公素来谨慎,此次也是被人陷害所致。还请陛下宽恕一二。”

徐致感激的望了望子静,但见皇帝脸上的焦躁之气稍微和缓一些,但愠怒还在眼中含着。一时不敢为自己申辩,徐致只是伏地贴面拜下,默然行礼,静听皇帝的发落。

南宫凌沣在左右踱了两个来回,猛然止步,性躁如狂:“一旦追查到主使之人,即刻回奏,胆敢在朕的御用酒水中下药,朕要亲自活剐了他!”

子静看了他神情甚是可怖,不由的想起了之前柳妃也是因为涉嫌在皇帝的酒水中下毒,所以才遭到如此的对待。她离远打了个寒颤,心下暗暗有些疑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这杯中下的药,但这人胆子未免太大,只怕被查出来之后谁也救不了。

徐致听得皇帝的旨意,言外之意是对自己法外开恩,一时喜不自禁,爬起来便应了一句:“陛下放心,奴才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幕后黑手给挖出来!”

南宫凌沣冷冷哼了一声,旋即挥袖道:“滚吧!记住,此事绝无下次!否则,你当知道后果。”

徐致身上一个激灵,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一般,立住了脚步,躬身道:“是!奴才谢陛下恩典。”

子静只觉身子一会热过一会,这感觉让她有些难以自持一般的浮躁起来。南宫凌沣打发了徐致走后,伸手过来探一探她的额前,不由的缓和了语气柔声道:“朕送你回去,你喝的少,一会儿回了殿叫人起了冰过来送了酸梅汤喝下就好了。”

说罢,便将子静双手抱在胸前,大步走出了园子。玉梅在外面守着,见皇帝抱了子静出来,赶忙进去收拾了琵琶和宫灯,快步跟了上去。

南宫凌沣脚力极快,手上抱着子静竟然丝毫也不见费力。一行人只执了一盏宫灯,静静行走在静谧无人的宫道上,子静昏昏的靠在他的怀里,闭目睡去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眼前只觉有大片大片的烟火腾空而起,那璀璨华丽的火焰,升入空中半响才如流星一般四散坠落。

夜深凉气重了,两旁的树梢上似乎悄悄爬上了晨露,宫道极是宽敞,两旁的树木都不是太高,而宫室离宫道有着一段距离,这样一来,人走在上面便觉出空旷来。一阵风吹过,子静顿时觉得通身凉爽下来,先前出的那身香汗此时收了,方觉得浑身上下,连每一个毛孔都舒坦开来。

她倚在那坚实的手臂中转过了头,双手便轻轻环住了那熟悉的颈子。那粉白的玉臂一径绕了上去,宛若细蛇一般的矫健柔滑,皇帝竟然一时也无可奈何。少顷见得前面安排好的辇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这才低了头俯身下来道:“你且安份些不,一会儿就回去歇息了。”

那声音像慈父哄着自己溺爱的女儿一般,满腔子都是柔情蜜意。偏生子静一时乱了心神,不肯领他的情,仗着几分酒意,竟然将他的头往自己手上拢了一拢,咬了耳根轻声呢喃了一句:“凌沣……”。

皇帝一下子陡然停住了脚步,普天之下的万民都知道,这是当今天子的名讳。凡提笔涉及时,必然得以缺笔以示对君主的无上敬畏。

但耳畔的这一声唤的极是亲昵,于这转瞬片刻的思绪回旋中,他却陡然想起一件事:此生,并未有哪个女子像这般唤过自己的名讳。便是那早去的邢素兰,亦不曾对自己这么呼唤过。

然则,今日却终于听见自己心爱女子的这一声呼唤了,她许是无意,但她却没有想到的是,南宫凌沣这时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子静,此生就是失了天下,朕也断然不能失了你……

第二日子静起的很迟,约莫日上三杆了,才昏沉沉撩开了眼际。寝殿里窗纱糊的虽然严实,但毕竟那碧纱太过轻薄,才一睁眼,便觉得殿外夏日如火一般炙热。

随身往床里侧一靠,她便懒洋洋唤了一声:“玉梅……”。玉梅在大殿中听得声响,连忙提了裙裾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我这就去给你安排洗漱……”。

子静一壁摇摇头,只觉脑子胀痛的很,昨夜的事情似乎都不怎么能想起来了。她贴着锦被捂住了面孔,闷声闷气说了一句:“今儿不去书房讲课了,你下去吧,我再睡一会。”

玉梅见她这样说,只得噤声往外走了。子静身体大好之后殿中便恢复了用冰散热,此时殿中极是蕴静生凉。榻前不远处的金鼎,内中的冰山亭台渐渐融化,人物面目一分分模糊,细小的水珠顺着那些雕镂精美的衣线沁滑下去,落在深深的鼎中,泠泠的一滴轻响。

便是这细微的一声轻响,也惊得卷缩在床上的子静起了一阵哆嗦。自繁华的梦境中醒来时,窗外已是长日寂寂,花影无声。

子静伸手拢了拢散乱的长发,坐起来时,才听见帘外已经有新蝉声。断断续续的一声半声,传到殿中,更显得静,她半阖上眼睛,朦胧间又欲睡去。

殿外的芭蕉舒展开新嫩的绿叶,帘影中透进一条条极细淡的金色日光,烙在平滑如镜的金砖地上,细小的灰尘在这一束光线里分外的活跃。

光影顺着日照渐渐移动起来,不一会便照在了子静的睡颜上,猛然抬起头去,隔帘望见碧色窗纱外火红的海棠花,红得像一团火似的,烙在视线里。殿中却响起一阵脚步声,步子极轻,走到榻前又慢慢停下,躬下身去,只静静的看着她。

子静兀的转过身子,一把坐了起来,倒将皇帝惊了一跳,他漫漫含了笑,柔声道:“醒了?”

子静见是他来了,坐起来顺手又掠了掠发鬓,月白色的薄缎袖子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白手臂,臂上缠了一缕墨黑的秀发,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

她只是微微看了南宫凌沣一眼,转过脸去又伏回玉枕上,似是仍要睡的样子。

南宫凌沣少不得含了笑将她在床榻上拉起来,两手捏了香肩柔滑处,只是宠溺的哄道:“看日头都那么大了,还要继续睡懒觉?仔细睡成一头猪,起来陪朕用午膳可好?”

子静斜斜昵着他,嘴里只是嘟囔了一句:“尊驾这是打哪宫妃子那里回来?没事又来拿我做消遣。我这湘云殿里的宫人只怕都想不起您上次来是何时了,再说了,您不是正命人查了昨夜的事情吗?如何有这等闲工夫来我这里用膳?”

南宫凌沣心情不错,只是一味的拢了她的双手,斜刺里伸手过来在她腋下一阵轻挠:“你这丫头如今越发懒散了,连夫君来了也不赶紧梳洗打扮一下殷勤着接待?朕倒是要看看,你还赖不赖床……还赖吗?”

子静被他这一挠弄的全身一阵激灵,翻滚着避开了他那只手,只拢了被子埋在身前啜气不止,少顷才不情愿的说道:“都怪你昨夜那杯酒,搞得人家昨夜回来头晕了半天。您倒好,一早过来便要责怪人。起起起,我这就起了,这会满意了吧?”

殿外早有宫人端了洗漱用具候着,一听招呼立时缓缓鱼贯而进。南宫凌沣拣了窗前的软塌坐下,也不去看子静洗脸时的样子。他顺手拿了一本摊开在案几上的书翻了翻,一皱眉便忍不住说了一句:“女孩子家看什么《东周列国》这样的史记?朕觉得你音律感不错,不如便多研习一下这些,你觉得可好?”

子静正洗了脸,一时偏过头道:“不是您教先生来给我讲课的吗?然则现在又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了?果然是,圣心难测啊!”

她刚刚洗了脸,一时宫人便要呈了玫瑰膏子给匀面润肤,这话说完,便阖了双眸,头微微往前抬着。

她刚刚洗了脸,一时宫人便双膝跪着呈了玫瑰膏子上来给匀面润肤,这话说完,便阖了双眸,头微微往前抬着。南宫凌沣侧眼看去,那玉也似的面容上,眸间浓密乌黑的长睫,仿佛两双蝶翼微阖,端的就是一派无限慵懒之态。

隔帘花影幢幢,映在她脸上,叫人移不开眼。暖风吹过花影摇曳,眼前的容颜依稀如同在梦中一般,那些迷离的光与影,都成了瞬息光华,流转无声。

心头一软,少不得忍声吞气道:“你既然喜欢便罢了,只是这书枯燥,朕也是怕你会闷的慌,这才有此一说。”

子静匀了脸,这时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任性了,她回了眸子,只是浅浅的一笑,随即温言软语道:“陛下所言也有道理,其实我也不过是顺手在书架上抽了略略看几眼,这不才搁在了案几上,宫人一时疏忽,也没有收下去。”

南宫凌沣最是喜欢她这般小鸟依人的乖巧,这时听了这句话,才展颜笑道:“朕也不过是顺嘴一说,罢了罢了,哪里能辩得过你?你喜欢就好,一会朕就在你这殿里用膳了,也不拘在这大太阳底下来回挪腾了。”

子静一会搽好了脸,挥手遣散宫人收拾了下去。自己趿了日间穿的软底便鞋下榻,走到妆台镜前去理一理鬓发,若无其事的回头嫣然一笑,问道:“您还没回答我呢,素日都是想尽法子避着我这边,今儿怎么得空了?”

她执着象牙梳子在手里,一面侧眼望着皇帝,一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唇角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执着牙梳的一只手,竟与象牙莹白无二,更衬得发如乌瀑,光可鉴人。南宫凌沣远远看着只觉得艳光迷离,竟让人睁不开眼去。他顿了顿,才答道:“昨儿的事情已经大致有了眉目,徐致这会正领了慎役司的人在审讯呢,一会想来就有准信。”

子静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唔”了一声。妆台上的花瓶内新插了一束晚香玉,那香味极是浓郁,捎带着连她的衣角都染上了薄香。梳罢了头,顺手用一条宽边的粉色丝绦绕着打了结,将头顶那一束轻轻绑了,这才抬起手腕闻了闻那味道。

登时就颦了眉头,只一迭声叫玉梅进来,换了后殿的姜花上去。安置好了那一大束白色的花儿,这才听得南宫凌沣说了一句:“瑶妃昨夜在自己宫里欲要上吊自尽,好在被宫人发现给解了下来。”

子静心里一惊,手指便停在了那洁白的姜花上。回头看了南宫凌沣一眼,踟蹰道:“不是叫了兰妃姐姐去审吗?怎的闹到这样?”

南宫凌沣倒是淡然,他往后靠了一靠,双腿在齐膝高的紫檀木案几搁了上去,对着子静说道:“过来给朕锤锤腿,这夏日里朕也犯了关节痛。看来要么就是朕真的老了,要么就是你这殿里湿气太重了,赶明儿叫人把窗外的睡莲池子给清理一下,少续些水才是。”

子静移步过来,轻轻蹲下身子,两手握了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心里暗自估摸着事情的真相。

“别想了,朕自会好好处理的,左不过,是有人不甘让兰妃当权罢了!”南宫凌沣闭目养神,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窗外日头正是最为炙热的时候,殿内却阴凉如水,子静蹲在他的脚下,唯闻冰融之声,隔不久便“嘀哒”一声,像是数盏铜漏,却参差不齐。

她原本有许多话想问,到了嘴边却还是吞了回去。这宫中的事情都太过诡异,而他既然不想自己去知道,自己又何必非要一头扎了是非堆里?

这样一想,心里才渐渐开朗起来。一时殿外有宫人掀了珠帘启道:“陛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摆在哪里?”

南宫凌沣睁开眼,只是含笑望着子静。子静抬头一看天色,只得说道:“自然摆在大殿中,现下外面都热的要冒烟呢,再说朕今日来你这里也是偷着空,不好叫人看见。”

南宫凌沣伸展了一下双脚,这面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只一把搂进怀里抚摸着胸前那两处微微挺立的花蕾,一面低低的坏笑着。子静咬了牙,抬起脸庞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他却依旧纹丝不动的搂着。

南宫凌沣一面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吹弹可破的玉肌,一面细细的嗅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体味,少不得一时情动便要凑过去一亲芳泽。

子静用力在皇帝胸口一推,便想就势挣开身子,皇帝早料到她会动手,手上加劲,反倒搂的更紧,一时哈哈笑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就是想你想的走火入魔了,朕不好,这回总成了吧?”

一时两人在塌上相依着坐了一会,听得宫人来报说大殿中午膳已经布好,恭请移驾。

子静这才起身转去屏风后换了衣裳。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寝殿的门槛,殿中已经摆好一桌子菜肴羹汤,试食太监举了银针正要试菜,却被南宫凌沣挥手命退下了。

子静坐定,手执了筷子偏头便问了一句:“您素日不是都叫试菜的吗?再说饮食不必其他,谨慎些也是好的。”

南宫凌沣举筷夹了一箸白玉羹清炒豌豆在她碗里,只是道了一句:“朕不比你,那些没脸的小人只敢拣了你这软主子来下黑手,若是换了朕,不需试食也能辨得出一二来。”

子静尝了一口那炒的青翠如玉一般的豌豆,只觉满颊都是一阵子的清甜味道。她伸手取了银勺舀了一勺在碗里,这才清了清嗓子道:“那昨夜的酒,想来也是宫人们一时混淆了吧?我也喝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啊!只是今早不想起床罢了。”

南宫凌沣喝了一口五彩菇菌大骨汤,放下勺子才说道:“要不怎么说你单纯呢!那酒是无甚问题,问题在那冰镇酒壶的那一缸子冰里头。好在你喝的少,你不知道,朕是用了内力才将那药性给逼出了体外的。”

子静吓了一跳,赶忙扭过头去细看他的周身,见的无恙才啜了口气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您的酒里做手脚。”

“哈哈,朕也是一时被你迷住了心神,要不早就该发现了。你只是想不到,那冰里原是掺着烈性春药。宫中盛夏世界多用玉壶做盛酒的容器,玉又容易透了那药性进来,这才让那暗中下手的人得了手去。”

子静听得这最后一句,才粉面含春的刺了他一眼,桌子低下的脚缓缓挪过来,狠狠在那脚背上踩了一脚才说:“尊驾坐拥三千佳丽,想来定是某位美人寂寞难耐,这才不得已出了这等馊主意。照我说,这倒是您的不是了,凭的纳了这么多如花美人在宫里,却不能一一招来亲怜蜜爱,民间那话怎么说来着----唔,容我想想,那便叫,夫妇之道,贵在相得益彰?就因您总想着那有的没的,所以才后宫之人做出了这等行为......你说,这到底是谁的过错呢……?”。

子静兀自笑的花枝乱颤,手里连筷子也不抓了,只用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以手掩面,这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南宫凌沣被她这一说气的无可奈何,自顾自胡乱吃了两筷子,便将手中的玉箸放下,恨声道:“来人!奉上了冰镇酸梅汤来给贵妃,叫她好好喝上一盅,朕看东西也塞不住你这张小嘴。”

子静历来也是怕热之人,逢了夏日都是不思饮食的。酸梅汤从前在江南时也是常常用来消暑,因此这面笑也笑罢了,才将碗里的那几勺锦绣白玉羹吃了下去,眼瞟着皇帝面色郁闷,她低了头,只在心内腹笑着,一时不敢再说甚。

少顷放下玉箸,便有宫人呈进冰碗,原是用鲜藕、甜瓜、蜜桃、蜂蜜拌了碎冰制成的甜食,玉色薄瓷碗隐隐透亮,碗中碎冰沉浮,蜂蜜稠淌,更衬得那瓜桃甜香冷幽,凉郁沁人。

湘云殿侍奉饮食的宫人和厨子都按了太医的吩咐,因为贵妃体虚不得贪食寒凉之物,于是便给皇帝盛了一碗,只给贵妃上了半碗。

子静一见冰碗登时欣喜,她拿了银匙,随手挑了块蜜桃吃了。一时贪凉,便就着势头将那瓜果吃了个干净,侧身一看,南宫凌沣只拣了面上的几块蜜瓜吃了,底下还有大半碗,却不曾动过。

她转了转眸子,便伸过勺子在他碗里舀了一勺子过来,南宫凌沣正接着宫人奉上的巾子擦拭汗水,一回头见了,不由的失笑道:“嗳,嗳,堂堂贵妃,哪有抢人家东西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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