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八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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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皇妃修仙第两百三十八章:公主

作者:林朝愔分类:科幻灵异更新时间:2021-12-03 14:04:10

苏娉见此情形,忽然想到女儿戴在颈间的那块玉佩,她心中一动,这才明白了一些所以然。兰慕心还有事情要办,坐了一会,略略劝了几句便告辞了去。

“子静,你告诉娘亲,是不是还想着他?你这孩子啊,你可千万不能再有别的念头啊,否则,那可真是要........”。四下无人时,苏娉拉着子静温言问道。

但子静只是垂眸安静的坐着听着,羽睫掩住了她的心事,一任青丝飘荡于夏日的丽阳中。半响,她才起身恭顺道:“娘亲,你放心,女儿知道轻重,子静这便去求见陛下。”

没走出几步,泪水却濡湿了满脸满眼。心,翻腾不止的纠缠着,痛么?子静问自己,不敢点头亦不敢否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底在衣橱中翻找了一件衣物换了,稍作装扮便带着两个宫女出了殿门。

休息了这几日,子静的体力好了很多,脚上的水泡也早就消了,虽然皇帝没有拨下辇车给她,但好在湘云殿离含元殿不远,一路走来,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含元殿是宫中规模最大的一处宫室,以独一无二的圆形宫殿,屹立在皇宫南门最为显眼的位置。时是夏日,将至子时,丽阳下清风吹起殿上飞檐下悬着的数百只铜铃,“汀汀……”的声音,引来飞鸟飞旋于周遭,久久不肯散去。

徐致刚好带人至御膳房传膳回来,远远见到子静便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的请安行礼问道:“贵妃娘娘,您这是要求见皇上?”

子静点头,复又颦眉道:“陛下现在不得空吧?那么,我在这等着就是了。”

徐致一愣,正要说皇上有空,正要用膳,猛一抬眼,却见南宫凌沣站在含元殿门边,朝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贵妃娘娘,陛下正在用膳,不如……”。揣摩了一番皇帝的心意,徐致忽然明白这是天子欲叫贵妃服软请罪,于是只得虚应一番。

“不碍事,徐公公,你且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一等就是了。”子静心乱如麻,不知究竟该进还是退,想起皇帝那日对自己的那一阵暴雨般的亲吻,她的心间突然颤抖的就要窒息过去一般。

“陛下,该用膳了。”午膳如流水般的摆上来,南宫凌沣只是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少顷,抬手道:“都撤了吧!朕,今日没有胃口。”

就这样,他坐在高而威严的殿中,掩藏于庄严肃穆的冷面下,与那个徘徊于眼界边缘的女孩反复对弈着。

在内心里,一种奇异的声音,在对自己说道:曹子静,朕并没有将你视作曹家的一份子,曹家与朕 的那些素日的恩怨,朕从不曾将其记在你的名下。如果朕与你之间,有一万步的距离,你只需跨出那一步,剩下的,朕都可以抱着你一同走完。花开花落,富贵如风云交迭,那些都不再重要。半生的孤独,其实抵不过与你倾心相对的那一刻。

但子静却不曾知道南宫凌沣心中所想,她只是埋下头,缓缓的徘徊在铜铃摇曳的飞檐之下,任清风撩动自己的心怀。远眺前方,天际是苍茫的,亦是宏伟的。

有生第一次,子静年轻的心忽然有了一种领悟:人生如果有些东西一定要膜拜远眺的,那必然就是苍穹。

而皇帝南宫凌沣,于自己来说,那也是苍穹一般高不可量,深不可测的神邸。如果可能,子静愿意与相似年轻的曹丛烨一起,平淡的走完这一生的旅途。

就这样对望着,终究没有输与赢的高下。南宫凌沣以手撑着自己有些跃跃欲试的神经,转瞬之间心情却变得异常的暴躁起来。

“你这个小丫头!”巨掌击下金銮案台,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坚实不可摧毁的紫檀木镶金长案随之倒塌倾侧。上面堆积着的奏折公文,亦随之散落于地。

“陛下!您当心龙体!”徐致唤出声时,南宫凌沣才看见自己右掌的虎口处震出了鲜血。

颓然倒入身后的宝座,他不禁闭目长叹。要怎么做,才能不失自负而又让子静乖乖温顺的爱慕自己?仰望大殿中的金碧辉煌,想自己纵然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但圣人与圣君之教诲,并没有教导一个帝王如何以平常之心去对待情爱。

但,平常之心,才能亲近子静年轻而怯弱敏感的心。

子静最终只是在长久的等待后,躬身朝大殿恭敬的拜了三拜,而后便垂首回去。

回去的路上,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变脸,几道闪电过后,骤然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来不及躲避,宫女又没有带了雨伞出来,三人只得在狂风中疾驰而走。

夏日的雨下的极大,似乎积攒着许多的戾气与烦躁一般,直直的大颗大颗砸落下来,激起青灰色宫道上面的石砖扬出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两旁栽着的青翠的树木与低矮的花丛,一时间风雨飘摇。子静一头长发被大风吹的凌乱,逆着风贴在面上,滴出点点水珠。

“娘娘!这雨下的太大了,不如您在此稍候一会,奴婢等回宫去取雨伞来。”两个宫女眼见雨势太急,不由的想要劝阻子静继续前行。

四下里宫门都是紧闭的,偶有几个打伞走过的宫人,也是其他宫里的奴才。子静与嫔妃们素无往来,此时也不好如此狼狈的投奔上去,白白叫人看了心里笑话。

一咬牙,伸手将垂脚的青丝撩了起来,松松的在挽了一个结:“我们走吧!与其在雨中等待,不如迎着风,快些赶了回去。”

那是突然间的心有所动,让子静顿时茅塞顿开。是啊,迎着风去走,也许艰难,也许会被风雨吹袭的浑身疼痛,但是,却好过就此站在雨中一任雨丝浇习啊!自己明知皇帝高不可攀,也从未想过要去攀附,那么为何,总在遇到困难时就想着要去哀求于他呢?

这样的自己,并不是原来的曹子静啊,那个骄傲而又平凡的女子,那才是真实的自己。

子静不知道,在她的身后,玄衣天子站在高高的华盖油棚下,远远的凝视着自己的背影。劲风狂雨过后,宫道依然整洁光滑。那少女一步步艰难走过的痕迹,早已消失于四散开去的水渍中。

“子静,怎么搞的?弄成了落汤鸡一样?来……”苏娉一见三人如此狼狈的跑回来,不由的吓了一跳。这面说着,手上早就忙活了起来。

揩干了头发,子静跳进温热的浴池中洗了个澡。才出来,便唤了母亲过来:“娘亲,给我准备一些绣花用的料子,嗯,要明黄色的丝缎。”

苏娉依照子静的要求给她找来了明黄色的丝缎,架好绣崩,而后静静的坐在一旁,看子静用细细的花枝俏描了花样子出来。

雏形终于勾勒好了,子静歪着头欣赏了一会,少顷便自顾自的莞尔笑了起来。

“先吃点东西吧!子静,你中午回来都没有用过饭。”苏娉亲自端了一碗馄饨过来,看了看子静认真的眼神,眉间凝出一丝担忧:“陛下没有见你吗?”

同行的宫女大抵是不会在她面前撒谎的,而自己也没有吩咐她们隐瞒。

子静接过母亲手中的青花细瓷碗,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下去:“娘亲,我想自己并不应该什么事情都去求皇上,他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时时都庇护我的。”

“那你绣这香囊是给谁的?”苏娉取出袖中的丝巾,细心的为她擦拭嘴角。

“这是我绣给皇上的,以此来向他赔罪。”子静平心静气,在光线充足的窗棂前细细飞针走线。她的玉手,如婉转游离的小鱼,又似翩然飞舞的蜜蜂,圆圆的绣绷前,上好的丝缎犹如细腻温润的镜面,倒映着少女明亮清澈的眼神。

“你说淑妃设宴请贵妃和她的母亲在御花园一同前去?还有其他人吗?”南宫凌沣一脸晦暗不明,静静立在含元殿内的寝室中,室内檀香静谧而又馥郁的燃烧着,金鼎的白烟在金色帘帐上渐渐隐灭于无形。

“没有了,奴才听闻的是,因为贵妃母亲苏夫人明日暮晚时分便要离宫,淑妃想要设宴款待一下。”徐致不曾因为个人感情而有所偏颇,这也是他能够得到皇帝信任的一个主要原因。

南宫凌沣久久不语,只是凭栏远眺于雨后的明净天色。半响,才缓缓的轻吟了一句:“雨过天青云破处,着般颜色做将来。”那声音,似有着淡淡的忧伤,却含了隐隐的期待,低低的语句,让躬身而立的徐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再回首时,皇帝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浓黑的眼眸中,平静犹如深海,无喜亦无忧。

子静连夜绣好了香囊,在里面细细的装好自己平日晒干的干花和香草。选了上好的红色丝线打成丝绦络子,细密的编成了吉祥如意结坠在下端。

这夜的月光极好,苏娉拉着兰慕心在殿前赏月闲话,子静倚在窗前做好了香囊,侧耳倾听了一会母亲的谈话,她向来对那些女人间的细碎话题不感兴趣,于是便起身一人在殿后花前踱步。

殿中的侍女们都围在殿前听徐掌令说宫中的一些典籍,后殿的侧门没有上锁,子静轻轻一推便开了。殿外的月光清辉更胜一层,淡淡稀疏的花影摇曳着,晚风送来阵阵暖香。

子静心情很平静,似乎受了月光的感染,只觉思念如潮水一般涌来。玉梅被罚去花房当差已经好几天了,因为身体不适,自己并没有过去看望。

这样一想,便觉得有些对不住数年以来的姐妹情分。

因为心中挂念玉梅,所以子静的脚步便不知不觉间往御花园花房的方向走了来。其实她并不太清楚具体的方位,只是听宫女们略略指过哪一处而已。

信目而行,子静心想既然是花房,那便是育花之所,想必花香也是最为浓郁的。就这样,踏着月下的清辉,寻觅花香的源头,她的背影越走越远。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花草愈发茂盛,但宫人们提着灯笼的朱色背影也愈发的稀少。子静觉得身上已经累出了一身的香汗。脚下微微作痛,一时便就地寻了个花丛边的空地坐了下去。

坐了片刻,子静这才环顾起自己身处的环境来。只见自己所坐的花草旁边便是一个圆形的拱门,月色下依稀可见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冷香苑”。子静走近前去,细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字体,端的是纵横有力,细细一想,心中忽然大动。

那字体,原是早已失传多年的“金错刀”。子静从小修习书法,本朝之中,能写这种字体的,曹丛烨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子静顺着拱门走进园中,园内一片寂静,没有灯火,四下皎洁如月宫一般。细细一看,原来这地面都是用白色玉石所铺就的。

再往前走,便见园内种了上百株形态各异的梅树,这些梅树都是正在壮年,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大树之间盘根错节,只是已近夏季,梅花早已凋谢,满树繁华绿蕾,却找不到一片花瓣。

穿过梅林,靠里是一座小楼,共两层高。灰色的土坯矮墙,上面有一层阁楼,朱色的回字形栏杆似乎被异物截下一节,断裂在空中,兀自伸展着曾经精致的木头。

走到狭小的房门前,便发觉此处与宫内其他恢弘气派的豪华宫室大相径庭。子静走到房前,迟疑一下,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里面黑黝黝的,略一打量原来是女子的闺阁寝室,青铜镜立于角落的妆台上,早已蒙尘结垢。人一走进去,便有一股灰尘的味道呛人眼鼻。

想不到,园中如此整洁,室内却是一地的简洁,除了日常生活必需品之外,再无其他。子静略略看了看,便退出了这间屋子。

一种别样的情绪,荣绕在她心间。不知道为何,子静忽然对这冷香苑的主人感到十分的倾慕。居于陋室,却还能有如此高尚的情怀,伺弄这些花草。那拱门上的手书,如无意外,应该也是出自主人的手笔。

倚在梅花树下,子静仿佛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了时空缓缓送来。那声音,似含有幽怨,又带有无尽的深情……辗转委婉,直催人心泪,又无端惹起万般柔情。

她就此闭目凝神,静静倾听于这天籁之音。时光仿佛凝止不前,岁月亦在此缱绻停顿。

南宫凌沣走出阴暗的阁楼栏杆角落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一位素衣翩然的少女闭目伫立在不远处的梅树下,微风拂动她的衣摆,带起一头瀑布飞云般丝丝轻柔的发梢,白纱如雾,飘然出尘,恰似瑶台仙子。

心中一动,手中的萧却并未放下。那一瞬,有一种忽然而至的叩问,在轻轻敲击着他的心房。原以为,此生注定孤独,原以为,她与自己拥有过的那么多女人一样,都是毫无意义的过客,抑或者,只是擦肩而过的浅淡缘分。

但为什么?原本已经静如止水的心,会在见到她时就屡屡失控?暴躁与欣喜,那都不是属于这颗早已冰封的心啊!

为什么?为什么……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主宰着此间的一切。这样的相遇,无法解释亦不能以碰巧来开脱。微风吹来,南宫凌沣的玄衣在夜色中更加清冷,宽大的衣摆向后掠去,与深远的天邃融为一处。

子静在月下站了一会,只觉箫声清幽动人,园中的一切犹如仙境月宫,瑶池在望,轻烟飘渺.....那意境令自己心醉。抬首回望天边的明月,忽然有了一舞的兴致。

于是轻移莲步,漫卷云袖,立于梅花树间,顺着箫声,试了试踏音寻拍。微微抬手,侧过腰身,划出一小段的凌波微步。

纤手送往前去,月色云袖微卷,足尖轻踮,子静的身形在南宫凌沣看来比之往日格外高挑,格外轻盈,如春风中摇曳的柳枝,百花烂漫处蹁跹的蝴蝶。娇弱中,却无端亦有一种韧劲。

远远观来,教人心生喟叹与膜拜,不敢生出丝毫亵渎。原来,舞者的灵魂,才是决定舞曲意境的前提。子静,注定是不属于这个尘世的俗人。

“谁家今夜偏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子静一边舞动一边暗自低声吟哦,话音未落,忽然飘来缕缕清芬。纷纷扬扬的香屑,如缤纷落英,顷刻间便从头顶洒了下来,落在发上,落在脸上,落在肩上。

子静停住回旋的腰身,漫漫伸手去接,几片桃红的香屑沾了夜里的轻露,凉凉的贴在掌心。

“是谁?谁在楼上?”难不成真有仙子在窥视自己?子静笑道,将脚跟踮起,仰头向阁楼望去。只看见阁楼的断裂处,原来竟种有几棵桃树,那些纷扬而下的花雨,原来就是清风兴致所致,飘然吹落的。

夜色静谧,箫声顿止,四下寂静的有如仙境,自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子静仰头向上望去,轻烟飘渺聚散不定,阁楼上却是静悄悄的。她忽然仰面轻笑,明知此处无人,而满身的香屑却又那样真实。

她嗅着清香,收起舞乱的云袖,细细捡拾了一些花瓣收在手中的丝帕内。看天边月色已高,这才收拾了轻歌曼舞的心情,急急踏步离去。仓促中,原本收在云袖内的一样东西就此跌落于梅花树底。

清风夜起,春虫微鸣,淡淡的月色铺满了归去的香径。借着被薄薄的云片滤过的月光,子静缓缓向湘云殿走去。

夜风吹得少女身上的环佩叮叮咚咚,吹得半开的花蕊沙沙作响,吹得后宫中美人的脂粉香与花香混在一起,弥漫开来。

南宫凌沣纵身跃下阁楼,在子静方才舞过的树下捡拾起一只明黄色香囊。细细一嗅,淡淡的花草便沁入心间,每一寸,每一处,似乎那少女翩然的身姿,在这一瞬过后,便满满印刻于他的心间,无需思量便无处不在。

“子静,若你愿意,朕会给你一个幸福的人生,一个你想要的美丽人生。你那远胜于明月一般的美丽,朕必然不会辜负。”寻着在佳人手中偶尔落下的几片桃红花瓣向前,皇帝的身影久久凝视着前方,直到星光隐淡,月影西斜。

漱玉宫中,淑妃掩住憔悴的面容,在妆台前细细调弄脂粉,上好的珍珠膏,并着连州远送至京的胭脂,在她手中和成一团香而柔滑的粉色凝脂。

在手背上略略试了试,少顷又在面上点了开来,左右回顾,她甚是满意。“金蝶,你明天一早,带着这个去香贵人所住的叠翠居请安。顺便告诉她,本宫明日中午宴请了贵妃和苏夫人。记住,将贵妃的闺名也顺道带出来。”

金蝶接过淑妃递来的东西,心中疑虑的问道:“娘娘,要宴请香贵人一同来赴宴吗?”

淑妃颦眉,只望着金蝶不语,少顷才冷笑道:“本宫看你如今是越当差越糊涂了!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请香贵人了?一个小小的七品贵人,难道本宫也要卑躬屈膝的去向她示好?”

这话说的极是严厉,吓的金蝶猛一缩瑟,赶紧跪下请罪:“奴婢愚钝,请娘娘千万息怒!”

“罢了,罢了!本宫近也不知怎么搞的,总是情绪不佳。你起来,这事原不怪你,是本宫心急上火了。”淑妃以手支住太阳穴一侧,秀眉紧皱不展。

一手自然的抚上小肮的位置,淑妃将头偏到一旁的烛火阴暗处,沉默良久后,挥手道:“你下去!本宫想一个人静静。”金蝶得令退出,却珠帘放下的间隙窥见妆台上斑驳的泪水。

子静自冷香苑归来时,前殿的热闹尚未结束,宫人们围着兰慕心听着典故,大都两手托住香腮,一脸的神往游驰。子静推开虚掩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溜了回来,不想,身后却不知何时跟了一个小尾巴。

“姐姐,你是这宫里的女官吗?”怯怯的声音,带着期待和不安,又有几分想要靠近的生疏。

子静回头一望,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双澄净的眼睛,身上却是一身破旧的宫女服饰。脸上有些脏兮兮的,小手上握了一把采的鲜花,子静走近前去一看,原来是一束漂亮的紫色小花。

她弯下腰,用手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不料却引得对方大大的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呵呵……小妹妹,对不起。姐姐只是想问你,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会去歇息呀?来这里干什么呢?”子静放缓了语气,用友善的眼神望着女孩。

“姐姐,我只是……看见你从后面的花房那边回来,一时好奇就跟着你了……”。小女孩有些惆怅不安,低垂下了晶亮的眼眸。

“这花好漂亮啊……她叫什么名字?”子默看见那一束被孩子握手里的鲜花,被那美丽的颜色所吸引住。

“这个啊,这只我路边采的一束野花罢了。姐姐,你若喜欢,那乐昌就把她送给你了。”手的鲜花往子默跟前一递,女孩转身便想离去。

“等等……你叫乐昌?哪个宫里的?”子静徐徐走上前去,用丝巾细细的给孩子揩去了面上的点点汗水。

小女孩安静的站着,并不躲避子静的示好。她晶亮的眸子里有一道火光闪过,那一丝狡黠,瞬间便隐淡了下去。

“姐姐,你是新来的宫女么?”偏着头,孩子用稚嫩的童音问。

子静微笑着,一时却有些犹豫起来。她该告诉这孩子什么呢?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是皇帝的贵妃么?

想了片刻,子静还是蹲下身子,温和的说道:“姐姐是新来的,但姐姐不是宫女……厄,乐昌,你要不要到姐姐住的屋子里玩一会?”

那小女孩的一声“姐姐”,柔柔的唤起子静心头最软的一块心事。也许,子蘩在小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可爱的神情,只是,自己并没有这个机会能与她这样相处罢了。

乐昌摇摇头,有些迷惘,又很快点点头:“嗯,姐姐,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可以吗?”

这样的恳求,对子静来说简直是不能拒绝的。她拉着乐昌的手,往寝殿中走去,一面回头低望道:“你要姐姐帮你做什么呀?”

湘云殿是奢华到极致的,乐昌环顾四周,在走近子静的寝殿时,才低声恳求道:“姐姐,你能帮我请个太医来吗?我娘亲,她病的很重。”

子静正要唤人进来打水给这孩子洗脸,猛的听到这句话,不由的把搁在水晶珠帘上的手给放了下来:“你娘亲?她……是这宫里的宫女吗?还是……”。

尽管子静对宫中的规矩不太清楚,可是,可是她也分明记得,本朝历代,皇宫中的宫女是不能怀孕生子的,除非特赦出宫,那么她的宫女身份便不在。

而在深宫内受孕,又能生下孩子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令到她受孕的男子,便是这九重宫阙的主人----当今天子!

子静的脸色凝重起来,她不知道如何去回应这个孩子的话。她说,她叫乐昌,那么,便是陛下的长女乐昌公主么?在进宫之前,便有礼官告诉过她,天子已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可是,若眼前的孩子便是他的女儿,那么她又怎么会以这样的姿态,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的母亲,那个为他生下长女的宫女,为何病重却无人看顾?留下这孩子,如此这般凄惨的四处求人给自己娘亲找太医来看病?

不知何时,子静的泪水便静静的淌了下来,顺着她年轻光洁的脸庞,缓缓低落在瘦削的锁骨上。那温润的羊脂白玉玉佩,将溅落的泪水轻轻吸去。

“姐姐,你为什么哭了?”一双温热的,软软的小手,带着白皙的稚嫩,还有孩子身上特有的奶稚气,在子静的脸上轻轻划过。

子静的泪水,沾在那幼嫩的皮肤上。这一刻,乐昌望着她的眼睛开始渐渐亲近起来。

子静有些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失控般的在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来:“姐姐没事,乐昌,哦……姐姐会帮你的。”

子静的这一句承诺,不想却变成了自己与南宫凌沣之间的另一场对弈。她实在不能明白,为何他可以无情冷漠至此?那是自己孩子的母亲啊,那个女人,不是曾经与他欢好情浓过吗?

如何可以,说抛弃就抛弃,就像撕裂一件不再喜欢的衣衫一样,任由她在风雨中飘零坠落?

想到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残酷的话,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沦落为在冷宫的一寓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降临,子静突然蹲下身来,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苏娉与兰慕心携手走进来时,看见的便是子静蹲在一室光洁可鉴的地砖上,满头青丝散落在地,旁边站着一个神情忧郁的小女孩。

“乐昌公主!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兰慕心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请安。

苏娉带着疑惑,毕竟很难想象一个尊贵的公主,会穿成眼前这个小宫女状。而且,看起来也是形容褴褛。

“贵妃娘娘,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子静这才慢慢的抬起头,双眼空洞的望着兰慕心,苏娉将她搀扶起来,一面望向窗棂边的绣崩:“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咦?你的香囊绣好了?给娘亲看看。”

子静摇了摇头,突然崩溃的大声哭泣起来,将头深深的埋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娘亲!娘亲!子静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要呆在这里,这个地方,让人寒冷又觉得害怕……”。

她抽噎着,大口大口的吞下起伏不平的空气,而后才继续说道:“娘亲,我想回家,我们----我们回去苏州嘉兴的乡下吧!我不喜欢呆在这里,子静觉得好累。”

苏娉不明就里,用惊讶的眼神看了看子静,但她执拗的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任由泪水敷面而下。

“夫人,我待会在向您解释这一切吧!贵妃可能累了,我带人这便去放水准备沐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兰慕心命人将乐昌公主送了回去,回头嘱咐宫人千万不可胡说。

苏娉将信将疑,但与兰慕心相处的这几日,她已经完全深信了一点:在宫中,兰慕心将是女儿最好最贴心的一个保护者,对于这一点,苏娉感到万分欣喜而又由衷的感激。

后殿修有一处温泉浴池,引了宫外凌山上的温泉,用长长的地道接进了宫中。这泉眼是天然的硫磺浴,有很好的药理疗效。宫人们用精致的地毯铺在光洁的玉石地面上,以鲜香瑰丽的玫瑰花瓣洒遍了整个椭圆的水池。

白色的热气飘渺而出,湮没了一群白衣红裙的宫人的身影,子静将身上的衣衫缓缓褪下,赤足走到浴池的台阶处。

往下走了一步,脚底却触到一片冰凉。顿时惊疑起来,不敢继续下去。

“贵妃主,往下走吧!那台阶,原是用了水晶镶嵌而成的。愈是冰冷,才愈能抵御这硫磺日以继年的侵袭。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美丽的东西都只是徒具其表的。”

子静品出一些深意,将微汗的手按在凉津津的雕花扶栏上。

浴室中,两盏八角宫灯在白烟中轻摇,那一点荧荧的亮光,反不及外面朦胧的月色。低垂的大红流苏上,系了银铃,洒下一串叮叮当当的脆响。

深吸一口气,子静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向来不熟水性的她,竟然将头整个深深的埋进了浩瀚翻滚的池水中。

半响,兰慕心才看见她疲惫的靠在池边上,闭目静静的靠着,好像睡着了一般。

“贵妃主,臣妾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你说明,臣妾也并非想要告诉您陛下有多么好。但,关于乐昌公主的生母,臣妾不得不告诫您,那是宫中一段不能被人提及的隐秘。陛下,也有他的隐衷,这些,都是各人心中的一段苦痛往事。您千万不要,不要揭开这层疤痕。”

子静静静的靠在浴池边,水气与白雾将她娇柔的身子包裹在一团虚无中,青丝散落于水,缱绻游离开来,仿佛是蔓蔓藤萝的纤细手指。

兰慕心站在一旁,定睛细看子静,她尚未到“妖鬟十五倚身轻”的年华,但那美目涧水,虽是静默无语,却丝毫不减洛水宓妃之美貌。

看着,兰慕心不由得一声叹息,忽然惆怅莫名。而子静,亦低头不语。她寻思了一会,终于找了句话说:“兰姐姐,你告诉我,如何才是莫负好年华?”

“莫负好年华?”兰慕心喃喃呓语,重复了一遍。少顷,才诚挚地看着她,“贵妃主,拥有一个爱你的人,你的一生,无论年华老去还是岁月葱茏,都是好年华。”

子静笑了,那一瞬,她仿佛又回到了曹丛烨年轻而洁净的怀抱里:“子静,你就像天边的明月一般的美丽,你的一生,必定不会孤独。”

可是,她在觉得很孤独,很无助。而你,现在在哪里?很想很想,能够安静的伏在你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就这样,安静的睡去便好。默默不想,面对这些纷乱的人生。被囚禁于深宫,眼见这么多的生离死别,这么多残忍的践踏,这样的人生,那是铺满鲜花的死亡地狱。

子静离开浴池的边缘,奋力沉下水去,但见池面一汪乳白色温泉,鲜花浮荡于其面,一缕瀑布般的青丝在水下游离着,漂浮不定。

直到不能透气,她才将一张憋的绯红的小脸露出水面来。“兰姐姐,我洗好了。”

宫人送来素色丝袍,用宽大的巾子揩干她身上淋漓的水珠,而后再轻轻披上丝袍。闷热的浴室中,子静伸手裹紧了身上的衣物,似乎突然觉出丝丝凉意。

“贵妃主,如果您想要,想要一个美好的人生。那么,便请听我一言,得到陛下的心,让他视你为自己的生命。那,将是你在这深宫中唯一可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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