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七章:番外:拒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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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除了曹子静,这个柔婉清丽有如明月一般的少女。

回来之后,霍丛烨并非没有就这份隐约在心间的感情去向姑姑求助过。以曹霍两家的财势与权利,想要寻找一个绝色妙龄的少女代替曹子静嫁入章府,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但姑姑坚决不允,她深深的望着霍丛烨,以一种庄严的口气对他阐明厉害:“随便找一个女子去顶替?你别异想天开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忍气将她从永嘉的乡下接来吗?先撇开姿色不说,光是这与你姑父斩不断的血缘,天下间便再无第二个曹子静!其他无干系的女子,她会为了殷家的利益去费心么?这些年以来,我每年亲自拨出那么多的银子来养着她们母女,可不是为了成全自己的良心的!”

子静啊子静,也许真的从一开始,我们便已经错过了彼此!

霍丛烨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中被懊悔和痛苦的杂草刺的鲜血淋漓。

一想到她先前被皇帝南宫凌沣强行搂进怀抱中加以猥亵,霍丛烨便涌起一种拔剑相对的冲动。

可他自小所受的教育,君为臣纲,忠君爱国,又让他强行忍住了心中的所有忿恨。

霍夫人眼见侄儿一脸平静,暗暗松了口气。她看了看月色,惊醒道:“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去催催那丫头出来谢恩。你自己早些回去歇息吧!记住姑姑说的话。”

霍丛烨机械式的点头,他按捺住心中万般的不快,目送姑母离去后,他一拳打在旁边粗壮的树干上。顿时,鲜血飞溅四下。

身后,有一个女子姣好的容颜出现在夜色中。她轻启朱唇唤道:“霍公子……”。

曹子静带着玉梅出现在园中宴席时,众人已是酒过三巡,正是耳酣面赤之时。天子一身玄衣服,带着冷淡的笑意,端坐在新抬出来的蟠龙宝座之上。

珠帘之后,他的身边,立着两列身手矫健的大内禁军高手。内侍省少监徐致,正在低头为他斟酒加菜。

曹子静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看,这是曹府的庶女,刚刚被皇上钦定的静妃娘娘……”。

“原来还这么小啊,似乎还未到行笄礼的年岁呢!”

“是啊!据才刚霍夫人跟我们讲,才年方十四,要明年才行笄礼。可是,陛下已经看中了她,看来颇为喜爱呢……”。

曹子静依旧是低垂着头,被人这样关注的滋味,尤其是被人视作帝王的禁脔,曹子静更感到一阵难堪和羞赧。她很想告诉人们,自己心仪的其实另有其人。她不会真的服从父亲和嫡母的安排,做一枚为家族博宠的棋子。

但转念想到薛姨母之前对自己的告诫,她暗暗在心中劝慰自己要隐忍。忍住这些无谓的非议,她要为长远来做打算。

南宫凌沣远远见她披着一身粉色披风而来,心知这少女已经安然无恙了。玩味的衔起一丝笑意,他心怀恶意的猜测着:不知她听到自己纳她为妃之后,会有怎生的表情?

会不会比对着章府那几个顽皮的小子更加的惊惶无措?

还有那个与她花下月中对望的美少年霍丛烨,此时又会有怎样的难堪?

不动声色的朝一旁的徐致使了个眼色,徐致心领神会,躬身退了下去。

“静妃娘娘,陛下有请。“徐致恭敬的打了个千,拦住了曹子静的道路。

他一面以手示意,一面暗暗观察了一下主子的这位新宠。原来,还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要说与曾经的元皇后邢素兰有多么的相似,却又不像。这眉角眼梢里都是青涩稚嫩,只是那份倔强,却有些相似而已罢了。

但徐致知道,这位如今便是皇帝的心上人。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总之,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皇上的心,单这一点来说,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了。

曹子静被领到南宫凌沣的面前,她有些慌乱起来。眼前的男子,毕竟是主宰一切的天子啊,而她,数月前还只是永嘉县乡间的一个黄毛丫头。

怀着复杂的心情,曹子静温顺的行了礼:“小女拜见陛下!”她的柔夷即刻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挽起,牢牢的收进自己的掌握之中。

“你母亲霍夫人没有告诉你,你该改口自称臣妾了?”南宫凌沣感受到女孩的局促和紧张,他促狭的问曹子静。他已经清楚,她生母另有他人,霍夫人与她之间关系并不融洽。

白衣少年霍丛烨的话,委婉却真实:她是不被接受的妾侍所生的女儿,回到京中,只是为了曹元鸿需要这样一枚棋子而已。这样的局面,这么残忍近乎于无情的事实,他且要看看这年幼的少女如何应对?

曹子静感到一种由心而生的委屈,她凭什么要自称臣妾?她又真的要当众奉霍氏为母吗?自己忍辱含垢也就罢了,但是教她如何能以背弃自己亲生母亲作为代价?

不,她曹子静断然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倔强的扬起脸,她声音不大,却清晰而又坚定的对着眼前这个让她感到惊惧的天子说道:“不,陛下,您误会了。小女并非霍夫人所生,小女只是一个微末的庶女而已。当不起您的错爱,更无法承受这样的天恩,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昂首说出原本的事实,感到一种畅快,随即心中却有凉凉的委屈和薄怒微微起伏着。你不是要折辱我么?我自问并没有得罪你,何必与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过不去呢?

南宫凌沣所坐的地方离众人的席面有些距离,但是曹子静出现后,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目随,她的话,荡漾在丝竹乐声之中,朦朦胧胧的,也有坐在不远处的一些人给听见了。

南宫凌沣想不到她会有勇气当众承认自己的出身,他被这少女的勇气震慑了一下。少顷,才示意徐致搬来一张花梨木圆形太师椅,扬手,将曹子静的手缓缓放开,目示她坐下。

曹子静此时立于御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公然违背皇帝的旨意,再说,南宫凌沣身后的那几个小太监,此时正摆出一副随时候命的态度,无奈之下,她只有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南宫凌沣摆了摆手,那充斥在整个曹府上下的丝竹之乐立即停了下来。下座的宾客们以为圣上有旨意要宣读,立即都纷纷躬身离席站了起来。

曹元鸿与霍夫人这一对主家快步上前,于御前恭敬拜下道:“未知陛下有何吩咐?”

南宫凌沣用恶作剧般轻佻的眼神看了看低垂着头的曹子静,意态娴静的把玩着手中那个精致的九龙玉杯,一时满园寂静无声,连他长袖中玉佩晃动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传出来。

忽然,他大力将那个精美的玉杯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个粉碎,只听“咔”的一声,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在座的诸多朝中大臣、王侯公爵都知道当今天子擅长武艺,是马背上的悍将,习得一身好武艺,只想不到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那玉杯看着脆弱,实则选取的都是上好的锻钢之硬玉,以整块石料慢工精雕而成。

用过这种杯具的人心中都知道,能用两指之力轻易握碎此杯,说是臂力惊人一点也不为过。

曹元鸿与霍夫人双双跪着,面面相觑,且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新帝。但新帝与曹太后之间的梁子他们却是早就明白的,而此刻龙颜大怒,于他们来说,那便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微臣(臣妾)惶恐之至,不知是否有侍驾不周之处,还请陛下明示。微臣万死。”带着惊悚的恐惧,曹元鸿与霍夫人连忙叩头请罪。在内心里,无不叫苦道:这新帝登基之后的脾气如今是愈发的难以琢磨了,暴虐阴狠的手段,比之少年时期,更是让人无从攻克。难怪,从前辅助太子南宫凌渊的一些旧臣在被新帝清算之后,剩下的一些显赫世家无不提心吊胆的谨慎度日。

“你们当然有罪,欺君之罪,且说说看,朕是不是该把你们的头都给砍了?”南宫凌沣的声音带着窒息的冷硬,他僵硬的将手中的玉屑洒到跪着的两人身上。

曹元鸿险些没有昏过去,他战战兢兢叩头启道:“微臣有罪,请陛下宽恕!”

霍夫人却是心知事出有因,怎么皇帝一招这个曹子静,转头就立马拿自己来问罪?她恨恨的望了望曹子静,又转头看看自己身边这个胆小怕事的夫君,咬住嘴唇,一时不得做声。

曹子静料不到皇帝会拿父亲和嫡母来问罪,心中开始不安。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单纯的少女,以为自己向天子解释清楚,这事便算完了。但此时看见父亲跪在自己脚下,那并不年轻的身躯,在晚风中瑟瑟发抖时,她才惊觉到,欺君之罪呢,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君王大开杀戒了。

她的鼻尖沁出几滴冷汗,见南宫凌沣沉吟不语,连忙下坐跪下请求:“陛下,请您明查,小女出身低微,家父并非有意欺君,实在是情非得已。小女求陛下开恩。”

她也是情非得已啊,否则如何要这般艰难又这般坚毅的为眼前这对并不疼爱她的两人求情?

南宫凌沣并不看她,只是掏出袖中两颗冰晶圆球出来,一手细细把玩着。半响,才开口道:“曹元鸿,你将庶生的女儿充作正室所出的嫡女,送给朕做皇妃。你以为,此罪该当如何处置?”

曹元鸿跪在地上,花园中铺的是光洁的青花瓷砖,间中有圆而小的卵石,本身是用以防止不慎滑倒的,此时他久跪于此,膝盖处早已磨的火烧般疼痛。

他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本想说,这女儿可是皇帝亲自开口跟自己讨的,怎的忽然间又变成了自己冒充嫡女送上去的了?

可他就是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将这话说出口。本来新帝对曹氏很有成见,若此时自己再当众开罪了他,那后果可想而知,自己将会是家族的罪人。

但见曹子静跪下为自己求情,曹元鸿还是暗暗叹了口气。为自己与正室霍夫人这阴暗的心思,更为自己这个单纯又可怜的女儿感到一些羞愧。

“启陛下,此事,都是微臣一手所为,与贱内和子静,都毫无关系。陛下要怪,就怪微臣一人好了。微臣,愿意领受任何责罚。”曹元鸿想清楚了因果,反而从容应答了。

若是皇帝只是想在他这里出一口气的话,那就让他出吧!左右他曹元鸿也不是什么英雄,便是忍气吞声又如何?

南宫凌沣继续搓着手中的晶球,不理曹元鸿的请罪之词。他向曹子静招了招手,示意她站起来回话。

曹子静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她勉强笑了一下,对着天子回道:“小女有罪,还是跪着说话比较妥当。”

而徐致却肯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亲自走过来,对曹子静低声道:“静妃娘娘,皇上招您过去说话,您还是顺从旨意的比较好。”

曹子静退无可退,只有走上前,在南宫凌沣的身前跪下。

两人相距不过两尺的距离,她身上的少女幽香随着夜风吹进他的鼻息之间。

南宫凌沣看看她因为害怕而有些发白的小脸,语气稍稍温和了一点:“朕问你,你是愿意为父亲和嫡母赎罪做朕的爱妃呢?还是愿意嫁给你姐姐的丈夫,做那三个孩子的继母?”

说完,南宫凌沣又有些恶作剧的朝她笑道:“难道,你脚上才被烫伤的地方,现在就不觉得痛了吗?”

原来他都知道了!他知道自己脚上有烫伤,那么说来,他是在自己走进那花园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和霍丛烨之间的一举一动的…….

曹子静痛苦的低下头,雪白的贝齿咬住下唇,她艰难的思考着,自己该当如何?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响起:“姐姐,你不必为难。子蘩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进宫为妃的责任,原本就应该是子蘩担当的。”众人回眸,原来是一位颜色姝丽有如画中人一般的娇俏小姐。

霍夫人一时大惊,不免有些失态:“子蘩,你怎么出来了?娘不是嘱咐你,万大事都有爹娘在呢!你快回去!”

南宫凌沣微微点头,左右太监立即上前去将曹府的这位小姐请了过来。曹子静一抬头,瞧见了自己这个从未蒙面的妹妹。

曹子蘩比曹子静小了一岁多,今年才不过十二岁多一点,虽然身量有些不足,但灯火之下也见她生得眉目灵秀如仙子,雪白的皮肤,衬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笔挺的鼻下是一只小巧的樱桃小口,一身粉绿色的春水长裙,腰间配有一枚葫芦形的羊脂玉佩。

这就是斩不断的亲情血脉么?尽管从未蒙面,但相见也觉得格外的熟悉。

曹子静的眼睛一阵温润的湿热,酸涩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以抑制。她吸了吸鼻子,又不自禁的舔了舔有些干燥的粉唇,看在南宫凌沣眼里,不由的好笑又好气的骂了一句:“你这不懂事的小丫头!”

南宫凌沣招手示意子蘩上前来,他严肃的问道:“你是曹子蘩?就是霍夫人所生的最小的嫡女?”

子蘩点头,很有几分从容不迫的气度:“回禀陛下,臣女正是曹子蘩,是家中最小的女儿。”

“那你来告诉朕,你父母将你庶出的姐姐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众人的心,包括曹子静的心,都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子蘩用明亮的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曹子静,姐妹两,以一种无法解读的心灵默契,暗暗传递着心语。

“姐姐,我是子蘩啊,我是你从未见过面的妹妹……”。一脸稚气的少女,她的心是纯净的,不会轻易受到她母亲霍夫人的影响。她明辨是非,知道这是与自己有些一半相同血脉的亲姐姐。

“子蘩……”。曹子静抬起眼睛,望着这个娇小的妹妹,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曹子静,你想好没有?如若你真的不愿意,那朕便将你这妹妹纳了进宫去。反正,你们姐妹两生的都还不错。”

南宫凌沣在心里奸佞的坏笑着,面上还是一味的平静冷漠。

曹子静缓缓站起来,对着园中的一汪明月清辉,她忽然之间找回沉静的自己。回转身,向着南宫凌沣一字一句道:“小女愿做您的妾妃,尽心服侍陛下。请陛下开恩,不要怪罪我的家人。”

暗处的树荫下,浓密的花草深处,霍丛烨痴痴立着,任凭从不轻易挥洒的泪水,流了满脸。

曹子静心内是麻木的焦灼般痛楚,但她却想不到,这一诺,便将自己与天子南宫凌沣的一生,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南宫凌沣见曹子静终于低头,自称愿意侍奉君王,这才暗暗含了几分得意的笑容,眼见这少女低头垂目,有晶莹的泪珠顺着长而浓密的睫毛扑簌而下。

一滴、两滴……落在光滑的青花瓷地砖上。

这是个善良单纯的小女子,为了保护比自己年少的妹妹,甘愿牺牲自己。这样的女子,有着一颗不屈服富贵权势的心,却懂得真情的难能可贵。

她的身上,的确有几分邢素兰的风骨。坚毅,隐忍,良善,温婉。

“很好,曹子静,你倒是个善良而孝义的女子。你能坦率承认自己庶出的身份,不以微贱而自轻。即便是,明知自己的父亲和嫡母拿自己当棋子,还是愿意舍生取义。这样的女子,朕觉得很好。”

南宫凌沣不再继续玩世不恭,他以庄严的口气,威严的望着曹元鸿与霍夫人,末几,再扫视了一遍下面躬身立着的群臣。

“朕希望你们在场的每一位,都牢牢记着。朕不是昏庸之人,若想到朕面前耍些什么小把戏,先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生了雄心豹子胆和五方七窍心!”

这话说的极有份量,天子无上的尊严,在南宫凌沣身上得到了辉煌的昭显。恰到好处的震慑了一些不安分的人,以曹元鸿的例子,现场给每个人敲了警钟。

“朕从来便是赏罚分明之君主,今日之事,错在曹元鸿夫妇,好在曹子静能对朕坦白说出真相。来人,传旨,拟册封曹子静为正一品贵妃,着礼部和有司明日择选吉日,迎其入宫备幸!”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一脸惊呆的曹子静,继而道:“曹元鸿与霍清韵夫妇罪犯欺君,本当立斩不赦,念其认罪态度较好,免其死罪。着令曹元鸿立即将贵妃之生母接来府中好生对待,霍夫人之前对庶女心怀歹毒之念,在贵妃入宫前,需亲手为其赶制十套衣衫。不得假手他人,不得敷衍了事。做完之后,朕要亲自过目验收。若敢有何纰漏,朕一定严惩。”

话毕,一时众人都呆住了。震慑于皇帝洞若观火一般的睿智和不露痕迹的赏罚,无人谢恩,也无人出声。

原本以为会凭着曹子静入宫得宠而就此摆脱颓势的曹元鸿兄弟以及曹氏子弟,心中都是一阵瑟瑟的发寒。

他们开始意识到,也许,曹子静就算入宫,其再得宠,只怕也跟曹府没有太大的干系。而曹氏却依旧摆脱不了外戚的身份与名声,且,此一时彼一时,真的与从前曹后在宫中为皇后的时期,相去太远了。

半响,才有礼部官员壮着胆子进谏道:“陛下,本朝从未有尚未侍寝就得封一品贵妃之先例。再说,这曹家小姐乃是庶生之女,原本身份低微,这贸然封了贵妃,臣以为……”。

南宫凌沣锐利的扫了他一眼,冰冷的神情让那官员立即缩回了头:“你以为什么?庶出的孩子就身份低微,不堪当以重任?秦侍郎大人,你忘了,朕不也是庶生的皇子吗?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朕这个皇帝当的很不称职?”

那人立马扑倒贴地拜下,哆嗦如筛糠一般:“臣失言,臣有罪,微臣绝不是那个意思。陛下圣明呐……”。

曹子静见大势已定,自己在这样的局面下,亲口应承了甘愿成为南宫凌沣的妾妃,虽然有无奈的逼迫,但,这终究是自己的选择啊!

她默默收泪,躬身轻轻说了一句:“小女谢陛下圣恩!”言毕,就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好累!父亲曹元鸿在佝偻中抬起头,用歉疚的眼神偷偷看着她,他似乎很想向女儿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歉意,可是,曹子静避开了他的注视,选择转头,独自离去。

玉梅被刚才的情景吓的有些失措,见曹子静走出了老远,这才赶忙追上来:“小姐,啊不,贵妃娘娘,咱们现在回别院去?”

曹子静失神,麻木的点了点头:“回去吧!我累了。”她身披着粉色的莲花镂空花纹风衣,那片片堆叠下来的花瓣坠着晶莹的珍珠,迤逦拖拽在地砖之上。及脚跟长的青丝瀑布般飘逸的散开,于晚风中丝丝舞动如同仙子的霓裳。

南宫凌沣将曹元鸿与霍夫人一起斥责了一顿后,无意间转目看见她的身影。他若有所思的凝神,在这少女的身影中读出一种孤独和惆怅。那淡淡无可言述却又不能排解的薄愁,于他来说也是熟悉的。

一个与自己一样孤独的少女么?南宫凌沣有些自嘲的想,她还是个孩子呢!也许,因为自幼缺失父爱的缘故吧,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曹子静,看着妹妹子蘩抱着霍夫人与曹元鸿相互劝慰的温情,勾起了这孩子心头的孤独。

抬首饮尽杯中酒,南宫凌沣突然想道:自己要给这善良而又单纯的孩子一个安稳而又富贵荣耀的人生。

如果她想,我会令她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放下酒杯,他抿起一丝笑意,对自己说:我能做到。兰儿,若她真是你的转世,那么,曾经亏欠你的,我会尽数在她身上弥补。

而此时的南宫凌沣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在心中对曹子静许下的诺言,其实也是对自己的诺言。

几年后,当他顶着细雨再一次目送曹子静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身边,他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承诺,爱一个人的承诺。因为爱,只有爱的心动,才会让一个天子对心爱的女曹子静默承诺:我会给与你想要的一切。

想了想,南宫凌沣低下头,在无人处勾起了一抹温情的笑容。忽然之间,他涌出一种类似于幸福的感觉。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兀自幸福中,有人正躲在暗处伤心绝望。有些人,注定会是时光里的剪影。

譬如霍丛烨。

走过人声喧哗的所在,仰头见着天上的明月躲进厚重的浮云之中,天地间顿时灰暗了下来。曹子静抱着手,取暖似的相互揉搓着,她的心间,疼的有些发冷。

玉梅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小姐一脸伤心的模样,半响终于开口小声问道:“小姐,那个,皇帝说要让老爷去接夫人过来京城生活呢,以后,我们就可以常常见到夫人了,你不高兴吗?”

曹子静扬起脸庞,两行清泪,在没有月亮的夜色中透出晶莹的光泽。她驻足许久,直到夜露深重的爬上发梢,才缓缓说道:“可是你不知道,我们要是进了宫,便是母亲能够来到京城,我们也是很难见上一面的。”

该高兴吗?她与他,从此以后,咫尺亦是天涯之距!后宫中有佳丽三千,她能算什么?又会算什么?

玉梅不以为然,掩嘴呵呵笑道:“那怕什么?我看皇帝这么喜欢您,到时候您向他要求一下,夫人不就可以时时进宫来陪您了么?再说了,您没看到嗳,先前霍夫人的那张脸,听见陛下吩咐她为您裁纸新衣时,有多难看呢!以后啊,玉梅跟着小姐,到哪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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