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策微微点头，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身旁的案几。
心想头部乃是人体的重要部位，被鱼虾吃掉的部分，或许是死者的致命伤口也说不定。
“对了，还有就是他的外衣不见了，被发现时，他全身只穿着内衣内裤。”老者说道。
宁策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或许，是被水冲走了。”
商老点了点头，“老夫也是这么想。”
“除此之外，最近这段时间里，贵府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大小，只要是与死者有关的就行。”宁策问道。
老者思索了半晌，这才开口。
“说起来，也没什么奇怪事情发生，非要说有，那就是两月之前，我儿媳周氏的贴身丫鬟患了重病，老夫看她无人照顾，就将老夫这边最贴心的丫鬟，给她送去了。”
宁策哦了一声，“再没有别的事了？”
老者迟疑了一下，便摇了摇头，“老夫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奇怪之事了。”
宁策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心想换了丫鬟两月之后，商雨就死于非命，莫非，这丫鬟和商雨的死因，有某种联系不成？
不过这都是自己的猜测，真相如何，还是得亲自查看才是。
宁策略一思忖，当即起身，“既如此，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前去查案，若此案真是人为的话，在下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商老也站起身来，两行老泪，情不自禁从脸上流了下来。
他低下头去。
“家门不幸……”
“有劳公子。”
“先生万勿客气，宁策先告辞了。”
宁策带着杨志，离开商府。
此时天色将晚。
“公子，天快黑了，对方又是女眷，咱们现在去查案，是否不妥？”杨志在一旁问道。
宁策想了想，苦笑了一声，“没多少时间了，拖得越久，对真凶越有利。”
“公子也认为，此案乃是人为？”
宁策点了点头，“此案确实有些可疑。”
随即宁策转身，提高声音，吩咐身后不远处的家丁，“你们先回去吧，看住大和尚，别让他酒后闹事，此外，照顾好时迁兄弟，他身体有伤，有事尽快禀报我。”
家丁应了下来，匆匆领命而去。
宁策带着杨志，前去周氏那里。
周氏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
很快两人便赶到这里。
宁策以目光巡视周围。
只见这里虽然靠近江堤，但却颇是幽静，往来行人寥寥无几。
周氏的府邸并不是很大，大门斜对面的柳树下，有一处茶摊，摆着几张桌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那里，身子一晃一晃的，似睡非睡。
宁策想了想，没有直接去周府，而是带着杨志，来到茶摊面前。
听到动静，老人抬起头来，用浑浊的双眼，望着两人。
“客官可是要吃茶？”老者问道，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有些刺耳。
宁策点了点头，“来一壶茶，有点心的话，尽管上来。”
“好勒。”老者急忙起身，提着茶壶，步伐蹒跚地上前，给宁策和杨志两人满上茶水，随后又端了两盘点心上来。
走了半日，杨志也有些口渴，看着面前的茶水，急忙端起，喝了一大口。
随即他抿了抿嘴，皱起眉毛。
宁策也端起茶碗。
杨志见状，急忙低声道：“公子，此茶甚劣，是最次的那种茶。”
宁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我知道。”
茶水入口，宁策也皱了皱眉。
杨志说的没错，这茶叶是挺差的。
对于锦衣玉食惯了的宁策，还真有些不适应。
“公子，你不是说事不宜迟么？咱们赶紧进周府破案啊，在这里喝什么茶？”杨志低声问道。
宁策看了一眼不远处，低着头，似是又已经睡去的老者，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
“这么一把年纪，还出来摆摊赚钱，也是不易。”
“此人在这附近摆茶摊，当日发生的事情，他肯定知道，有可能他就是当日亲眼目睹之人，他身上，应该有线索。”
杨志顿时便恍然大悟，心想还是公子想得多，自己一时急躁，却是忘了这一点。
微风传来，让人觉得一阵凉爽。
空气中，隐约还有花香的味道。
宁策扭过头去，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者面前的车子。
车子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虽然都是一些野花野草，但看上去，倒也很好看。
这是一辆四轮的手拉车，车体宽大，里面可以存放茶具，火炉，桌椅等物。
“这位老人家，还挺风雅。”宁策喃喃自语道。
想到这里，宁策便站起身来，慢步走到老者身边。
离得近了，宁策这才发现，这老者的茶车上，不但有鲜花，桌面上还摆着几个陶土玩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虽然做工粗劣，不过此时此刻和鲜花摆在一起，看上去，别有一番景致。
车上还挂着一个四周雕刻精美纹饰的圆形铜镜，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铜镜不大，但这却是这台简陋茶车上唯一的奢侈品。
老者低着头，不住地打着瞌睡。
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已经洗的发白，很多地方都打上了补丁，但看上去却是十分整洁。
满是皱纹的双手，洗的干干净净。
老者的头发，梳得也很整齐。
宁策有些同情地看着老者，突然，他的目光一亮，于是，他低下身去，望向老者怀中。
那里有个黑色木盒，隐约露出一角。
木盒的边角处，被磨得发亮。
宁策望着木盒，面露沉思之色。
老者突然抬起头来，爆发出一阵咳嗽，身子不断颤动。
宁策只得起身。
老者咳得很厉害，片刻之后，他方才停息了下来，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嘴角。
他这才注意到宁策。
“公子还有什么需要么？”
宁策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老人家，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看着对面的俊秀公子，老者不禁一怔。
“公子想问些什么？”
“老人家每日都在此摆摊。”
“正是。”
“那您在这里，可知道那日的商雨自杀之事么？”
老人听了，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勉强点了点头。
“真是太可怕了，老朽从来没碰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老人家能否把当时的事情，跟我说说？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老者犹豫了一下，或是不想再回忆起那可怕一幕。
不过，或许是对面少年的温和态度打动了他，想了一想后，老者终于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那天傍晚，也是大概这个时候，老朽正准备收摊回家，便看到商家公子，像疯了一样地从大门处冲了出来，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往江堤那边跑，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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